左丽宁
2020年终将会在每个人的记忆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。新冠疫情的可怕,医护人员的可敬,众志成城的可叹,抗疫壮举的可歌可泣。当2020年列车到站,我们该对这刚刚过去的一年说些什么,又该给自己一份怎样的“年终总结”?
2020年4月的一天,我无意间看到了首届“吴伯箫散文奖”的征稿启事,平时喜欢写作的我不禁有些跃跃欲试,但又似乎没有合适的题材。忽然,一个念头冒出来,写一下自己的故事。可是,这念头仅是一闪,随即便偃旗息鼓了。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这个故事,这些年来也一直战胜不了自己的内心,想写出来确实有太大的难度。那天,当我坐在书桌前不经意间瞥见前些日子写在本子上的“众志成城”四个大字时,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些感人的抗疫画面:援鄂医护人员明知危险,毅然逆行武汉;方舱医院内感染者勇敢与病魔作战……与他们相比,我是何其渺小!就在疫情肆虐时,我无法成为逆行者中的一员,风雪中,志愿者们严格防控,随时都有被传染的危险。国有大殇,战胜疫情,这是国运的一次重生,那么,当年从火灾中走出来的我,也算是自己的一次重生吧。
在经过了几天激烈的思想斗争后,我终于开始写自己的《重生》。坦白地说,在写的过程中停笔好多次,我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笔触去记录这段往事,确切地说是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揭开那块伤疤,往往写着写着已经泪流满面。真正面对,似乎是一个很难做到的事情,因为,当执笔坐在桌前,面对的是刻骨铭心的一段往事,感受到一份刻骨铭心的疼。眼前,火就在那里熊熊燃烧,甚至耳边还能听到燃烧时的“嗞嗞”声。换一个画面,是手术台上一个八岁的无助的小女孩,旁边是手术刀的“咔咔”声,能听到植皮缝合时线穿过肉皮的声音……也许,这所有的一幕幕,今生都不会忘记,永远真实地存在了记忆里。
“写作是在苦难中自救的一种方式,通过写作,把自己与苦难拉开一个距离”,依稀有感同身受的体验,也许,于我,不过是想用文字来稀释所有苦难的浓度而已,那些感慨的文字终究被赋予了精神的寄托,让我得以在这份庇护下寻找到继续向前的勇气。追忆往昔,究竟何时爱上的文字?是与自己热爱的工作擦肩而过时写下的无助?是某道异样目光刺痛自尊时落笔的仿徨?还是终于看清命运于我唯有自嘲时保留的那份苟且……沿时光隧道一一查找,我竟然找不到那道明显的界线,对文字的这份爱是在无声无息间悄悄开始的,就如同在不知不觉间对某个人的依赖,虽不轰轰烈烈,但却历久弥新,早已在不经意间渗入自己的生命。断断续续,就这样在回忆中慢慢写着,当泪水将视线模糊时,便停下来平复一下心情,想想抗疫中那震撼人心的画面,在这样的一份鼓舞下,终于在几天后完成了《重生》,深吸一口气,将它投到了邮箱里。
2020年6月9日,当看到山东散文学会公众号选发了自己那篇《重生》时,着实吃了一惊。一篇《重生》,让我收到了很多相识、亦或从未相识的文友的留言鼓励。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《重生》入选发表的当天晚上,山东散文学会的宋老师通过稿件后留的电话号码联系到我,告知我,这篇《重生》是此次“吴伯箫散文奖”第一篇开通赞赏的参赛作品。虽然宋老师一再表明赞赏数达到一千就结束,可后台赞赏达到一千后仍在继续。那一刻,我心中的激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,只能委托宋老师转达我对所有文友的深沉谢意,并麻烦宋老师将所有赞赏返还,大家的心意我领了,这份爱与温暖已是最好的鼓励,亦将陪伴我的一生,但我不能接受任何一分钱的赞赏。感谢文字,让我结识到那么多的文朋诗友,是用心写下的文字让我收获到了爱与鼓励。
有些东西,注定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记,就像我的残缺。虽然从八岁到如今的四十不惑已经有30多个年头了,可内心似乎一直都在排斥这份“残缺”的存在,总会敏感到去他人的话语中搜寻和自己残缺有关的蛛丝马迹。直到那天,当《重生》发表后,我读到了一位文友发给我的一句话“不刻意忘掉,而是允许与接纳,面对是一种疗愈。”我怔怔地望着这句话,瞬间有了些许了悟。经常读到诗歌中的句子,非常喜欢“和解”这个词,是的,我应该试着与这份残缺和平相处,去接纳它的存在,去直面一种遗憾。即使镜子里的面容再狰狞,那也是真实的属于我的形象。即使我把屋里所有的镜子收起,假装看不见自己的模样,这个“我”依旧真真实实地存在着,脸上的疤痕亦不会减少一丝一毫。于是,我开始试着微笑面对镜子里的自己,那一刻惊奇地发现,原来,不美丽的脸庞也可以有发自内心的笑容,当嘴角轻扬,我分明看到了幸福的模样。这篇《重生》让自己在回忆往昔时勇敢去面对心中的阴影,相信无论幸与不幸,都是人生旅途上独一无二的经历,命运赐予磨难的同时,也给予了自己一份成长,并在这份经历中成长为更好的自己。
虽然最终这篇《重生》没有获奖,但我却收获了很多,与其说这篇文章是为参加征文而写,不如说是对自我的一次挑战,挑战内心的那份懦弱。回望那些年,将目光只盯在自己的缺憾上,外面再多的阳光也赶不走内心的阴霾,当我试着去打开封闭已久的心门,外面的鸟语花香扑面而来,感谢这些文字让我的人生得到了一次重生。
渐行渐远的2020年终将会成为时光隧道中不复存在的一瞬,但有关2020那些震撼人心的瞬间却将永远留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,那毅然逆行的身影、那口罩后的道道印痕、钟南山院士那坚定的目光、那抗疫之战中的众志成城……任何时候,爱永远是世界上最美的情感,因为有爱,我们无惧疫情肆虐;因为有爱,我们心中满怀希望。疫情让我们每个人重新思索生命和活着,当灾难来临,感受到生命重于一切的时候,会瞬间发现,活着,已是最大的幸福。
爱上文字,当所有的文字在静夜灯光下缓缓流淌,我听到了内心最真实的声音,愿做文字世界里的一片雪花,如此洁白无瑕,也许没有人曾留意过纷纷扬扬中的我的存在,但那辽阔的天空曾有我飞舞的身影,那份轻盈载满我对美好的所有想象,当大地白茫茫一片,我就在那片无垠的洁白之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