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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与一座墓碑对视良久
苗银芳
  风有些冷,他走近一座墓碑,久久注视,抚摸、擦拭、献花,然后跪下,泪如雨下……
  张立国是滨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一名感染科医生,在驰援湖北的第30天,爷爷去世的噩耗传来,顷刻间,他仿佛听到云层折断翅膀的声音。他不相信,甚至骗自己说这一定是梦,离开家的前一天还通过电话呢,当时爷爷直夸赞他勇敢担当,说他是整个家族的荣耀,还嘱咐他千万注意安全……谁能想到,那次通话,竟是永别。
  爷爷的离开是胆系感染所致,而作为一名感染科医生,却未能亲自拔出插在爷爷身体里的那把尖刀,张立国除了心痛,更有遗憾。作为长孙,不能亲自送爷爷最后一程,甚至连为他大哭一场都成了奢侈。那时,他的病人还在病房里等着他。
  2020年2月13日夜间,他到达武汉,被安排到黄冈市浠水县人民医院参加救援任务。浠水县人口将近110万,离武汉市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,便利的地理位置及较大的人口基数,导致浠水县新冠肺炎患者在整个黄冈市的10个县中排名第二,而该县的全部患者均集中在这家医院,任务之重、压力之大可想而知。
  来的前一天,他理了光头,七岁的儿子和三岁的女儿哇哇大哭,他心如刀绞,可是这些都留不住他。他给妻子发了一个信息:“如果我不在了,请照顾好老人和我们的一双儿女!”毅然决然,豪情万丈。还好,妻子是一名有着16年党龄的党员,再加上他的父母、岳父也都是退伍老兵,全家人政治觉悟高,全力支持他。
  张立国说:“我是一名有着13年党龄的党员,我有责任、有义务在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挺身而出。我又是一名感染科大夫,面对此次疫情,专业对口,并且我在临床工作已经整整十年了,有较扎实的临床基础和较丰富的救治传染性疾病的经验。而且,作为一名男同志,我有更适合的身体条件。驰援湖北,我义不容辞。”
  作为他的同事,同时作为一名医护工作者,此刻我身在发热门诊,深知新冠肺炎病毒传染性极强,呼吸道、气溶胶是最主要的传染途径。而气溶胶无处不在,进入隔离病房就等于暴露在病毒里,可作为一名医生,治病救人是使命和职责。2020年2月15日下午,张立国和他的队友,也是他的大学同学逯峰并肩作战。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隔离病区,笨重的防护服裹着身体,密不透风,加上护目镜、防护屏、鞋套,每走一步都感觉严重缺氧,就连说话都非常吃力,很快秋衣秋裤全湿透了。进入病房内,近距离面对患者,看到那些充满恐慌与渴望的眼神,他告诉每一个人:“要相信党和国家,要有信心一定能战胜病毒,一定能康复出院和家人团聚!”通过一对一沟通,明显增强了患者战胜病毒的信心,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:“谢谢,谢谢你们,你们辛苦了!感谢山东!”
  这天,病房里来了一家四口,全部感染,年龄最小的只有两岁。他抱起那个两岁的小姑娘,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的女儿,瞬间泪流满面。女孩的妈妈也感动落泪了,确实没想到一个外地医生能抱着她患病的孩子。还有,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,只要看过他的大夫、护士,他都默默记下来,把这些名字一一写在了感谢信里。
  2020年2月25日,山东医疗队正式接管浠水县人民医院肺炎三病区。这个病区共有90多名患者,张立国要求自己熟悉每一位患者的病情和需求,最大限度去救治他们。每一位患者的CT及咽部病毒核酸检测,都需要医生亲力亲为。最危险的工作就是采集咽拭子病毒核酸,一旦患者出现咽部反射,就会直接把病毒喷溅到医护人员身上。每位病人均需要多次CT及咽拭子检查,危险系数极高。但他没有退缩,和战友每天穿梭在医院和宾馆之间,争分夺秒,给患者送去生的希望。张立国全程参与了97名患者的救治,其中重症10人,危重症3人,参与救治的患者零死亡,出院率、满意度均达到百分百。
  张立国回忆说,那时候每天都充满感动,寒冬正月光着膀子搬运救援物资的山东小哥,在最困难时刻无偿给他们送饭的寺院住持,用警车为生命护航的交通警察……热情、淳朴的浠水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太多的印记。是啊,这是一种怎样的经历,又是一段怎样惊心动魄的日子,全国人民,上上下下,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,每一个人都是与病毒抗争的战士,每一个人都在“命运共同体”中共同经历、体验、感动,同声相应、同气相求、患难与共。
  2020年3月21日,在湖北奋战了37天的张立国回到了山东。回想一个多月的生死之旅,他没有抱怨,没有遗憾,而是暗暗攥拳:此生无悔入华夏,来世还做中国人!
  落日西沉,暮色一层一层压下来,他一个人坐在爷爷的墓前,当37天的点点滴滴说尽时,他也完成了对自己的一次救赎。他想,爷爷没有遗憾,他老人家的心愿已经实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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