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殿台遗址,当地群众俗称“九殿台子”,位于沾化区冯家镇久山村、北赵村、李雅庄村附近的农田,古代是沾化、无棣两县交界处(北赵村、李雅庄村在1945年前属无棣县管辖),2004年沾化县人民政府公布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旧殿台遗址是方圆十几亩地的台子地,笔者上小学的时候,附近村的孩子经常相约在此放牛。台子上可以捡到一些古钱币、精美的瓷器碎片,特别是雨后,还可能会发现铜钱。当地群众捡到的古币大多是唐代“开元通宝”,还有宋代“崇宁通宝”“崇宁重宝”,还会捡到一些金属物品,但大多锈迹斑斑,腐蚀严重。
“九殿台子”规范名称应为“旧殿”。《沾化县志》(民国整理版)记载:久山庄西南,有地名旧殿,亦有铁牛与铁柜发现其间,相传昔年曾有短碣(石碑)上镌“盐王殿”三字,今已不可考矣。查沾邑处九河下游,自古为煮盐之场,此处铁器疑即当年煮盐锅炉等件,经海河变迁而后沉溺土中,年久遂凝为铁团尔。
“旧殿”因何得名,史志未见记载。《沾化县志》(2010版)记载及沾化县人民政府2014年在此设立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石碑,名称均为“酒店台遗址”。鉴于古今县志、民间俗称造成“旧殿”“九殿”“酒店”共存,本文暂以较早官方资料《沾化县志》(民国整理版)记载的“旧殿”为准。
说到“旧殿”,不能不提其所在地久山镇(现冯家镇久山村附近),明、清、民国《沾化县志》《沾化通史》等史志资料都对久山镇有详尽描述。久山镇,建于北宋治平年间(1064年—1067年),到明代更加发达,设镇早于金明昌六年(1195年)招安县更名的沾化县。民间“先有久山镇,后有沾化县”的说法是有依据的。明万历三十五年(1607年),久山人周诗考中丁未科殿试金榜第三甲第28名进士,后担任河南按察院副使,侧面印证久山镇虽地处偏远,但教育并不落后。
久山镇附近有山九座:东有黄柏岭,南有鱼山,西有孤山,北面敖家山、担山、李春山、太白山、四角山、于家山,依次绵延数十里。因“九”“久”同音,取“地久天长”之义,以“久山”为名。其实,诸山皆纯土无石,土阜沙丘而已。其形成原因,大概是此地邻近渤海,钩盘、徒骇二河由此入海,支流众多,摆动频繁,河海泥沙逐渐沉积而成。此地为茫茫海滩,直达渤海,别无障眼之物,唯独高出地面数尺的片片土阜沙丘连绵不断,远远望去,犹如山脉丘陵一般,因而称其为山。
久山镇因其濒海临河的优势,自古就有渔盐之利,早在商周时期就有先民活动于此,靠渔盐为生。宋代于此建立永利盐场,盐民、渔民众生云集,寺庙以及各种店铺一应俱全,至明代渔盐更加发达,久山成为重镇,于明弘治年间设立久山镇巡检司。清末,因久山镇地理位置重要,又远离沾化县城,曾有设置久山县的动议,因清朝政府内忧外患,百事废弛,这一动议遂被搁置。久山镇的重要性可见一斑。
当时久山镇附近九座土山屹立于渤海边,钩盘河、徒骇河畔,海河之上船帆点点、海天一色,是“沾化古八景”之一。民国《沾化县志·艺文志》收录清代沾化增生李钟峤赋诗赞曰:
久山落照
登临最爱夕阳间,海上宜人是久山。
柏岭余霞妆晚翠,李春返照驻颓颜。
金沙万点星罗地,玉薤千畦客到关。
隔岸蓬莱咫尺近,瞳昽日色更须攀。
据传,京剧《打渔杀家》的故事就发生在久山镇,为这片土地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传说。北宋末年,萧恩在钩盘河下游久山镇一带率领渔民与渔霸斗争的义举,受到当地人崇敬和颂扬。因萧恩原本是梁山好汉阮小七,“阮氏三雄”在水浒三十六天罡星之列,于是民众在钩盘河岸边择地建一“三阮庙”,四时奉祀祭奠。因避讳官府,村民将“三阮庙”称为习以为常的“三官庙”。“三官庙”的称呼一直流传下来,后来又成为村名,即今冯家镇三官庙村。据今富国街道吴家庄子村老人说,本村西北高地上曾有一古墓,历代相传为萧恩墓。这座古墓,直到20世纪60年代大规模修筑台田,整平土地时才被平掉。
1989年,久山村北500米处,出土宋政和三年(1113年)记事碑刻一方,碑文全文56字,标题“重修塔记”。正文43字,曰:“滨州招安县永利场酒户石九思,为祖妣以来、先父石在纲、母王氏,同兄石文、石冲,弟石真,施钱八贯,助修古塔。”落款“政和三年七月日刊记”。《沾化县志》民国版载有张逢源“管子煮盐处”诗一首,记录了当时永利盐场的繁华:
管子煮盐处
鱼盐贸易忽然开,管子洵称天下才。
试向久山高处望,泱泱犹见大风来。
根据古今县志地名志等史料和当地群众口耳相传,旧殿台遗址应是宋代沿海重镇——久山镇暨永利盐场的驻地。当时,海岸线应就在久山镇附近,钩盘河(现已淤塞)、徒骇河就在久山镇东西两侧。钩盘河在唐宋时期一直是漕粮运输大道,民间相传是“赵匡胤运粮河”,航运相当繁忙。久山镇濒海临河,永利盐场盐滩分布在当时的沾化、无棣两县(现沾化区冯家镇部分村庄原隶属无棣县)。当时,久山镇商贾云集,永利盐场成百上千的盐民在此劳作。
沧海桑田,斗转星移。清末至民国,黄河多次泛滥,洪水经沾化入海,泥沙淤积,致使海岸线向北、向东延伸,盐业日趋衰退,加之钩盘河淤塞废弃,沾化各大盐场开始裁撤,民国初年永利盐场迁至无棣境内。久山镇由此慢慢没落了,昔日繁华的沿海重镇成了今天瓦砾遍地、杂草丛生的旧殿台。
(注:本文参考了《沾化县志》(民国整理版、1995版、2010版)、《无棣县志》(1994版)、《沾化县志书集成》、《沾化县地名志》(1988版、2018版)、《沾化区域文化通览》、《沾化通史》等资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