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是到过山海关长城的无棣人,会到一尊塑像前敬拜,这尊刚毅威武的塑像,乃明代海丰(今无棣)戍边名将谷中虚。他一生宦游南北,官至兵部左侍郎,代理尚书。他秉公执法、直言敢谏、捍卫疆土的高尚品行、忠烈情怀深受后人称赞。
宦游地方,政绩有声
谷中虚(1525年-1585年),字子声,别号岱宗,海丰县城南门里(今无棣城里村)人。幼年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12岁参加县考,受最高奖赏,18岁中举人,19岁连捷进士。初任高阳(今河北省高阳县)知县。三年职满,以优考授兵部职方司主事,奉派出守山海关。他不徇私情,秉公办理,严加盘查,声名鹊起,凡出入关者,莫不敬畏。守关三年期满,擢兵部车驾司员外郎,后经比武考选,升任郎中。以才干受兵部尚书聂豹青睐,举荐为山西按察司副使,兵备潞安道,再擢浙江按察使。
厚交戚继光,同心御倭寇
嘉靖年间,倭寇屡犯我国东南沿海一带,抢掠烧杀,贻害深重。谷中虚素与山东老乡、登州人氏戚继光等人交厚,且同抱抗倭靖边之志,故二人经常书信来往,就一些军事部署、剿除方略等进行探讨。
戚继光(1528年-1588年),字元敬,号南塘,山东蓬莱人。少时家境贫寒,但喜欢读书通晓儒经、史籍;青年时投军从戎,后袭祖职任登州卫指挥佥事。嘉靖三十四年(1555年),戚继光由山东调任浙江都司佥书,不久升参将,镇守宁波、绍兴、台州三府。因戚继光军务繁忙,谷中虚利用到道、府办案机会,多次到军营探望戚继光。
嘉靖三十八年(1559年),戚继光在谷中虚的大力支持下,从浙江义乌群山村屯中招募勇敢农民和彪悍矿夫共3000余人,采用营、官、哨、队四级编制方法编成新型军队。队是基本战斗单位,队员按年龄、体格分别配备不同的兵器。作战时,全队队员各用其所长,配合作战,攻守兼备,进退灵活。这种战斗队形能分能合,人称“鸳鸯阵”。经过戚继光的严格训练,这支新军很快成为一支劲旅,人称“戚家军”。
嘉靖四十年(1561年),倭寇大举侵犯台州,兵强马壮,气势汹汹。谷中虚亲赴前线慰问戚家军,并要求各道、府、州、县严防死守,清户盘查,涤除奸细,尽全力保证辎重粮草。戚继光率领所部九战九捷,取得举世闻名的台州大捷。倭寇们心惊胆战,给戚继光取了个外号“戚老虎”。次年夏,“戚家军”南下福建,荡平倭寇在横屿、牛田、林墩的三大巢穴。
嘉靖四十二年(1563年),戚继光与福建总兵俞大猷、广东总兵刘显等人率部取得平海卫大捷。次年,戚继光升总兵官,镇守福建全省及浙江金华、温州两府。是年11月,倭寇2万人围攻仙游。戚继光“用寡击众,一呼而辄解重围;以正为奇,三战而收全捷”。从此,“戚家军”威振海疆,倭寇望风而逃,危害已久的倭患在浙南、福建一线几被荡平。此时,深知宦海浮沉、朝中端倪的谷中虚致函戚继光:
平海之捷,中外称快,且息积寇之虐焰,消全浙之祸胎,岂但有功于闽中已耶?遐闻此番用兵,沉机密谋神妙莫测,成功之后,诸凡处置得宜,而未见敌者,咸分功与之,甚善甚善。如此举措,足见公涵养学问得力处。但酬功之典,真者薄,而假者厚。此何说也?世闻宜假不宜真,大率类此,可笑可叹!仆不敏,有一语奉启,功高者莫赏,名盛者生嫉。吾兄功高名盛,且造物亦忌多杀,干戈非可久弄。地方稍宁,便当早图退步。达盈虚之数,察倚伏之机,此子房所以愿从赤松子尔。若夫知进而不知退,譬之乘舟而冒洪涛,沿蹬而跻叠嶂。至于中流风渡,绝巅危险,不能自由,却思两脚踏实地,何可得也。仆在仕路已二十年,今精力疲,而意气倦,不久当图归去。兄能见机,当共结同心之盟,何如?因便,寄此奉侯。
从函中可以窥见,谷中虚对朝野之事洞若观火,早已萌生退意。他实在不想正在风头上的山东老乡、一代英杰受到“暗箭”伤害,劝其“见好就收”,全身而退。戚继光究竟给谷中虚怎样的回复,不得而知。仅从史料得知,隆庆期间,戚继光受到谭纶、张居正保荐,调山海关、蓟镇戍守,屡建功勋,万历初年晋封太子太保、少保。万历十年(1582年),内阁首辅张居正病逝,凡经他提掖或关系密切之人,皆受排斥。给事中张鼎思趁机上言戚继光不应放在北方,此后戚继光被朝廷调往广东。万历十三年,给事中张希皋再次弹劾戚继光,戚继光遭到罢免,只得怏怏回籍。这对视兵事如生命、一心欲建奇功的戚继光来说,无异于慢性自杀。三年后,戚继光于忧郁寂寥中去世。
巡抚浙江,整顿军务保境安民
尽管谷中虚这样劝诫好友,但他本人也是身不由己。面对倭寇滋扰、地方不靖,深受儒家思想熏陶、素怀报效朝廷之志的谷中虚,只能暂时抛却个人恩怨,投身保家卫国事业中。
平海大捷后,刘显镇守浙江,因居官不守法度,被巡按御史劾之,革任候勘。刘几被命为浙江巡抚。时有山东人郑南平戍守台州。谷中虚为同心御敌之大计,遂致信之,可谓谆谆善诱,至情至理:
南塘守台,懋树奇迹。今得公复镇于兹,前后相承,芳名并著,但台之陆兵多犷悍难制,必须先以恩信结其心。中有干纪者,然后借一人以行法,切不可概加于众,若事关众怒,则当审处慎,勿轻发,盖众怒不可犯也。体三军之情,而不任一己之喜怒,操纵鼓舞此乃统驭之要。然将之机权,在能使人为我用不难,于能用下之人而贵于能用上之人。古之名将使下畏爱,而上信从,斯建功立业而无掣肘之患。公性直难忍,气急易动,其于上下之际,万望留意善处。恃乡曲之雅,辄进狂言。
隆庆元年(1567年),刘几以军政废弛被弹劾。谷中虚被命为浙江巡抚。宁波镇海,控扼海门,屏障东浙,地理位置更是险要。谷中虚在此严兵驻守,构筑坚垒,以抗倭寇。
为防止倭寇再次侵犯,谷中虚摸清倭寇活动规律,严格训练兵士,整顿防守,并亲自驻扎海疆,整饬武器装备,创设外洋水兵,派战舰来回巡逻海域,使倭寇无隙可乘,沿海民众赖以安居。
隆庆四年(1570年),谷中虚调任湖广巡抚。正值灾荒,谷中虚向朝廷提出五条救灾建议,全被采纳。后又有黄中领导的农民起义,声势浩大,攻州陷府。督抚将帅大多主张武力镇压,但谷中虚力排众议,主张招抚。谷中虚用计迫使黄中率领部属全部归降。朝廷对此评论:“平一方大难于谈笑,活万计生灵于默运。”隆庆帝非常赞赏谷中虚智勇皆备,擢右副都御史、陕西巡抚。
谷中虚因抵御倭寇有功,整饬吏治成绩显著,升任兵部右侍郎。后他又因在顺义王俺答汗归顺中有功,皇帝赐予金币,升俸一级,并转兵部左侍郎,代理兵部尚书。他供职兵部,日夜牵挂地方安全,筹划剿匪除寇事宜。谷中虚第三次在浙江任职期间,连续向朝廷上奏折20多次,主张改革时弊,并著有兵书《水陆兵律令操法》四卷。
急流勇退,布德乡里
隆庆六年(1572年),谷中虚在对外政策上与宰辅高拱等人产生分歧,有人借机诋毁、中伤。谷中虚性情耿直,不善曲迎,不肯屈就,日感身心疲惫,连续四次上奏朝廷要求辞官还乡。皇帝准奏。谷中虚致仕回乡时,年仅47岁。
回到故里后,谷中虚一心教育子侄,专于乡务善事,钻研学问,成为名噪一时的学者、义士、乡贤。他的《戒子侄》《刻食物本草序》等被传诵一时。万历十三年(1585年),谷中虚病逝,享年60岁。朝廷赐葬,安葬于海丰城南,入祀海丰乡贤祠、忠义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