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是阴沉的。我的心是阴沉的。
浓密的雾滴集结成乌云,云体黑苍,像滚满了天空的浓烟,更像我无端生出来的浓愁。
无缘故的忧愁出现了,就想用酒来驱赶。借酒浇愁,果然没错。
我把罐中的啤酒饮尽,并不觉得好了多少。借酒浇愁愁更愁。果然不错。
电脑只管自己进入到屏保状态,盯着一帧帧不断变换的鸟类图片,百无聊赖,我就索性走进这灵异的世界里去。
这应该是一只雄性的苍鹭,它头顶中央和颈部的白色绒毛,颈部纵行的黑斑告知了我这一点。黑斑如小姑娘把发带一同编织进细黑的发辫里一般,使得长长的颈部添了点缀。它在沙洲上落脚,黑色的脚趾踏着泥沙,收拢着双翅,挺立了胸脯,把孤独的身姿站了出来。同样细长的影子把孤独延伸开来,弥漫了整个沙渚。
它把翅膀微展,亭亭高耸的腿便完全显露出来,更见其伶俜状,也更显俏丽了些。
在鸟类中更多的一部分是雄性比雌性要漂亮得多,比如苍鹭中的雌性,就让人感觉呆傻了些。雄性的苍鹭要依赖于外表的美丽来和同性竞争,展开对异性的追求。
就连雄性的花朵都愿意开得大且艳丽,这是自然法则。
人类呢?
女性在用力地打扮着自己,无所不用其极,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,有时反而弄得面目全非。清末以来,迫害妇女的缠足逐渐消失,女性却开始了自我的摧残:割双眼皮、垫高鼻梁、整尖下巴、丰胸、美臀,仅仅只是为获取男性目光的追随?
突然发现,我竟然还是没有走出来,或是没有走到鸟的世界中去。
一只雌鸟瞪了黑豆般的小瞳仁鄙视着我。因为是正面的图像,它尖尖的喙便直戳向我的脑门一般,仿佛在指责我对万事的纠结。我一直疑惑鸟类的眼睛在头脑的两侧,不能正视前方。这幅图改变了我的看法。它的脑门很小,眼睛竟能直视着我(搜查资料,也知道鸟的视角是能够旋转180度的),两腿叉得很开,仿佛要从图中跃出,直直地撞过来,把我撞个清醒。
我避开了这只鸟。
目光立刻被一只红隼攫住。它在空中滑翔,砖红色的翅膀伸展开来,像是江苏有名的檀香木雕花折扇。它紧紧地把双爪贴身收起,配合着犀利的双眼,稍短而略内弯的喙,把猛禽的架势横狠地摆将出来。让你仿佛见了一只田鼠抖抖索索在草从间躲闪,如豆的小眼睛透出恐惧的光芒。弱肉强食,大自然中最基础的法则,亘古不变。
社会上还是存在倚强凌弱、仗势欺人的现象,校园欺凌现象多有发生,这一沉重的话题通过文字、视频等更多地出现在公众视野。让你不可理解的是,校园欺凌事件中,往往有更多的女孩子夹杂其中,攥了拳头,亮了手掌,举了棍棒,手舞脚踢,劈头盖脸对弱者使用起诸多手段,无所不用其极,你无法将这样的剽悍形象和长相清丽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,就像不相及的风马牛。而且近些年来校园欺凌逐步呈现了低龄化的趋势。
接着入我眼的是一只伯劳鸟,看起来憨态十足,因了眼睛周围黑色的绒毛,看起来似乎和短短的嘴巴连成一片,更显了些丑陋和拙笨。喙如红隼,在憨态之外让人窥见了隐藏起来的凶狠。这样不甚美好的形象很难让人把它和爱情联系起来。然南朝乐府民歌《西洲曲》有言“日暮伯劳飞,风吹乌桕树”,孤孤单单的伯劳鸟又把对爱情的憧憬向往,一往情深的遥相思念递传到你的心中脑际。
爱情总是美好的,美好的东西却总是短暂,甚至稍纵即逝的。莫泊桑在他的小说里提及,爱情并不是永恒的东西,人们互相依恋,但总有分手的一天。
“劳燕分飞各西东”,一为留鸟,一作候鸟,不同的习性和思想,分飞自然是早晚的事情,唏嘘不得。
人生总是分分合合,有时候留一个人游逛街头未必总是悲剧。
我总该走出来。记得老师曾经指着白纸之上的一个黑点问我们,这是什么?我们异口同声:“黑点。”“你们怎么总是只看到了黑点,这么大一片白色为什么视而不见?”后来,我经常用它来问我的孩子们,现在,我对自己也作着同样的反问。
我尝试把目光探向这些鸟的背后。
这些鸟的背景无一例外是广阔的海面,或是湛蓝的天宇。我看到天边的云红了一些,这应该是太阳喷薄的地方。太阳总是有时候躲进浓云,有时候又俏皮地跳出来。它应该是跳出来了,我看到海面上晃着一条红晕的飘带,向我铺过来,力图驱散我的不快。
◎赵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