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刚过,寒风便仿佛没有了脾气一般,不再咄咄逼人的凛冽。那几块躲在建筑阴面的冰和雪也像被告打残了般的在苟延残喘。拂面的风也已不再生硬。
小河里的冰依稀还在,岸上的柳却已褪去了灰头土脸的颜色,经过一个冬天孕育出的生机在若隐若现。
华北的冬天,还是那个冬天,不算漫长,那种漫长或许只有在饥寒交迫中才能凸显,便是如此也不似高纬度的那种。在春节喜庆的气氛中,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,在人们觥筹交错的笑声中,冬天,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远。
一切都在不经意间。
又添一岁。不同的人群开始重新审视自己。奔二的茁壮成长,奔三的心似骄阳,奔四的年富力强,奔五的初现沧桑,奔六的隐去了锋芒……
岁月这把刀,有时候真的是太过锋利!
那天,偶遇贾叔,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背驼得厉害,目光有些迟滞,走路颤巍巍,几乎抬不起脚,鞋底拖着地面的声音很重。远远望去,像极了大风中的一棵稻草。
思维也慢了好多,我跑近和他说话。他稍迟了一下,还是认出了我。
“这是怎么了,贾叔?”
“帕金森啊!”贾叔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。
说话的时候,贾叔的涎水不断地拉着长丝流出,虽然带着手绢,贾叔却并没有擦拭,好像已经习惯了。
这才退休几年啊,当年贾叔的影子也没有了。
当年的贾叔有三大:脾气大,酒量大,嗓门儿大。那天,据说是酒后得罪了家里的黑猫,黑猫上了墙头赌气般地来回踱步就是不下来。贾叔便在墙下给黑猫赔礼。大半个下午的时间,贾叔没有住嘴,一直在和黑猫交流,也不知道黑猫是听懂了或是感受到了贾叔的诚意,最后,黑猫终于从墙头跳了下来。
这一真实的事件被人们传了好久。
今天的贾叔好像已经没有了和猫交流的力气!
曾经的情怀,在不经意间被岁月带走,只留下回忆和曾经。
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。当你还在回味诗句之际,抬眼却已是桃红柳绿,草长莺飞。
当你还念着“一枝红杏出墙来”,未几,沉闷的雷声便让你汗流浃背,辗转反侧难以入眠。
“懒摇白羽扇,裸袒青林中”,你手中的扇还未曾放下,你的衣衫还没有整理好,却已经是“天凉好个秋”。
收获的喜悦还没有走下眉梢,萧瑟的秋风已然转向。
“北风卷地白草折”,然后,“千树万树梨花开”······
岁月轮转、四季交替,均在不经意间。
“子在川上曰:逝者如斯夫”,不经意间,至圣的声音已经回响了几千年!
在不经意间,一片树叶飘零之际,你生出了第一根白发,然后在不经意间“燎原”,再然后白了、稀了、脱了。第一条“蚯蚓”也是在不经意间爬上了你的脸颊,然后发展壮大,成为你独特而又显著的年轮。
孩子咿呀呀学语的识字图片还没有来得及整理,转眼已经在大学里攻读!
不经意间,该来的不该来的,愿来的不愿来的,都来了;也是在不经意间,该走的不该走的,愿走的不愿走的,都走了。
人世间的新陈代谢也许就是这么简单:
不经意间,来了;
不经意间,走了。